“你要不想现在走，你就坐会，我晚点送你回去。”

他的尾音蹿进了苏雯的耳中，一字一语，锋利且冷漠。

句句钻心。

苏雯眼圈内泛起潮湿，眼球传来刺痛感，“顾谨言!”

旁边，许是有人看她可怜：“别喊了，人都走远了。”

苏雯望了望四周，她像是被抛弃在了这，眼睛看不见后，寸步难行。

许久后，苏雯才恢复了些清明，她拨通了冯妈的电话，让她来接她。

一直到晚上，顾谨言才回来。

他身上带回了医院里的味道，他脱掉了外套，见苏雯还没睡。
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“你回去找我了吗?”

顾谨言手指落到袖口处，慢条斯理地解了个扣子。“嗯。”

“我自己回家了。”

顾谨言去浴室前，看了眼床上的女人，灯光从她的肩头滑下来，衬得她眉骨清冷。

他像是在跟她解释，“白天有两台大手术，所以回来得晚了些。”

苏雯漫不经心：“噢。”

顾谨言洗完澡上床，掀开被子，凉气趁势而入。他靠过来时，腿触碰到了她，苏雯躲开了。

“梁念薇的手术，是你亲手操刀吗?”

顾谨言心事重重的样子，从床头柜上拿了盒烟。

他很少抽烟，苏雯撑坐起来，冰蓝色的火焰蹿出，顾谨言眉眼都被拉得模糊。

他吞吐着烟雾，说了声，“是。”

“那有什么好担心的，你是医学界的神，这对你来说就是一台小手术罢了。”

苏雯也幻想过，如果她的眼睛由顾谨言亲自来治，那么痊愈的机会是不是会更大?

只可惜，眼角膜只有一对。

顾谨言眼睛望向她，逼仄感压近，“你是从哪打听到梁念薇的?”

苏雯伸手拨了下长发，“不用打听，我怀疑有狗仔暗恋你，所以天天盯着你的花边新闻。”

顾谨言斜睨她一眼。

苏雯勾了勾唇，“狗东西。”

男人夹着烟的手一紧，“骂谁?”

“狗仔啊，我时不时站出来替你澄清一下，我也很累的。”

顾谨言嗤笑声，“你不是习惯了?”

这男人，真是狗到家了，她瞎了眼才会爱他这么多年。

烟味钻入了苏雯的鼻翼间，她伸手挥了下，顾谨言虽然平时也会抽烟，但在房间里，在她的床上，这还是第一次。

“你这次……是认真的吗?”

“什么?”顾谨言起身，掐熄了烟头。

“对梁念薇，是真的喜欢?”

男人肩宽腿长，背对她站着，“不知道，她挺不一样的。”

苏雯没从他嘴里听到喜欢两个字，但她知道完了。

当一个男人有了这种想法，就意味着已经心动了吧?

“我曾经做过一个调研，很多病人都觉得失明比四肢残缺更残酷……”顾谨言的声音响起。

苏雯的嗓音有些变了，裹了抖意。

她不知道顾谨言为什么会这么说，难道，还想让她同情梁念薇不成?

“是啊，眼睛要是看不见了，就真的是废人了。”

苏雯熄了灯，躺到床上，她伸手擦了下眼尾处，心里积压着不甘和痛楚，几乎整晚没睡着。

她一定要亲眼见见梁念薇，看看她几年都没撼动的这座冰山，究竟被怎样的人给撬起了一角。

两天过后，苏雯在医院楼下的一家披萨店，见到了梁念薇。

“看到没，就那个黑长直，没化妆那个……”

苏雯的闺蜜唐茴指着不远处，语气很是激动，“我看她都没发育好吧?胸都没有，你家顾狗喜欢这一款的?”

苏雯心里发堵，有一种说不明的感觉。

唐茴义愤填膺，觉得顾谨言脑子里塞满了草。

“我让人守了几天，才逮到这么个机会的，雯雯，你家那位据说对她挺上心，护得很好，要不是她眼疾恶化来住院……我估计不一定能拍到她。”

梁念薇是彻底瞎了，吃的每一口东西都小心翼翼的。

她看着年纪很小，模样清纯，就是干干净净的一朵小白莲。

苏雯没想到，她的情敌居然是这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