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温父温母并没有同意她提出来的想法。

他们很感谢她，但人死不能复生，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的儿子而耽误一个姑娘的未来。

可胡暮烟还是去买了一对婚戒。

重新回到温瀚清墓前时，葬礼已经结束，众人也都散去。

胡暮烟在石碑旁坐下来，将男款戒指轻轻放在温瀚清的照片前。

然后将另一枚女戒带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。

铂金的戒指在白皙的手指上，那么瞩目。

胡暮烟抬眸看着照片上温瀚清的脸，扯出一抹苦涩的笑：“以前你照顾我那么多，现在我终于也能为你做一件事了。”

“只是晚了点，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

除了风雨，没人回应。

胡暮烟又陪着温瀚清待了很久才离开。

天渐渐黑下来。

她刚走出墓园，就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。

亮起的两束车灯光影里，季君唯的身影显得更加修长。

不知道他待了多久，身上的黑色毛呢大衣都被雨水打湿。

两人就这样隔着几步远彼此相望，像极了一年前的那个晚上。

半晌，胡暮烟先走过去，对他扯出一个疏离客气的微笑：“还没回去？”

她这样大方的态度，让季君唯有些不适。

他微微拧眉，随后道：“今天在温瀚清的墓前，你不该说要嫁给他的话。”

胡暮烟一顿，没有说话。

静默在两人间氤氲。

最后还是胡暮烟先开了口：“我今晚的飞机飞美国，以后就真的不回来了。”

季君唯一怔，有些意外。

就听胡暮烟又说了了句：“祝你和岑小姐幸福。”

一句话，让理智再次占了上风。

季君唯漆黑的眼眸里蕴着她看不懂的情绪。

但胡暮烟也已经不想再去深究了。

她轻轻一点头，就和他擦身而过。

季君唯站在原地看着胡暮烟坐车离开，直到猩红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，再也看不见。

他收回了视线，却没有离开，而是走进了墓园。

季君唯在墓园待了整整一夜，离开时天色已经亮了。

墓园外，他上了车正要离开，手机却在这时震动。

屏幕上跳出一条新闻推送，标题的大字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底——9

�半小时前，一架从北京飞往美国纽约的飞机不幸在太平洋上方坠毁，目前搜救队已出发……】

心脏仿佛骤然被捏紧，季君唯脸色一变，忽然想到昨晚说要去美国的胡暮烟。

他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。

不会那么巧的……

季君唯告诉着自己，却还是本能的拨通了胡暮烟的电话。

无人接听。

季君唯一直以来都游刃有余掌握着自己的人生和情绪，却在这一刻脱轨了！

他匆忙挂断，转而给助理打去了电话，让他们用最快的时间调查出这趟航班的所有乘客信息。

之后等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
季君唯从没觉得这么煎熬过。

他望向墓园的大门，手插进兜里，突然摸到了什么。

他像定住了般，保持这个动作很久，才慢慢将手抽出来——

掌心里，两个玩偶钥匙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。

小熊的那只仅仅有些泛黄，而另一只，赫然是元宵节那天被胡暮烟丢掉的小兔！

如今只剩下一只耳朵，可怜又悲惨。

当初为什么要将它捡回来？季君唯自己都说不清楚。

这一刻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。

季君唯仓促接起，手指不自觉地蜷紧：“怎么样，胡暮烟在不在那架飞机上？”

对面助理语气沉重：“季总，确认过乘客名单了，胡小姐……就在坠毁的那一架飞机上！”

季君唯身体狠狠一震，手无意识松开。

手机重重砸落在方向盘中心，发出尖锐刺耳的鸣笛声——

“滴！”

……

这一场飞机失事来得突然，也很快被其他新闻压下，销声匿迹。

可季君唯的生活，却因此天翻地覆。

他开始动用季氏，季家的所有人脉权势去太平洋进行残骸打捞。

可没用，太平洋太大了！

季君唯从一开始的执拗，到最后不得不放弃，被迫接受胡暮烟的死亡。

……

转眼两年后，北京首都国际机场。

“由纽约飞往北京的航班已成功落地，请乘客拿好随身物品，准备下机。”

顺着乘务长温柔的声音，胡暮烟跟着贾斯汀走出了机舱。

迎面的冷空气让人不由得打了个颤。

贾斯汀看向胡暮烟：“北京比纽约还冷，我真难想象胡助理你是怎么在北京生活那么多年的。”

胡暮烟也不记得了。

她患有阿尔兹海默症，能记得的只有这两年在纽约做助理律师时发生的事。

再多的，就是从自己随身的那根录音笔里得知，她有一个丈夫，叫温瀚清，是北京人。

其他的，什么也记不起了。

贾斯汀一看她这样，就知道她也没印象，不再多问。

毕竟他们这一次来北京，也是为了一个重要的案子，胡暮烟随行来做翻译。

两人坐上提前叫好的出租车。

胡暮烟从包里拿出笔记本，边翻看着边对贾斯汀说到：“我们现在要去找对方公司的老板。”

“听说今天是那大老板初恋的忌日，说不定能好说话些。”

“初恋忌日？”贾斯汀有些惊讶。

“嗯。”胡暮烟应着，低头看向本子上写的名字：季君唯。

旁边还贴着一张照片，上面的男人剑眉黑眸，哪怕只是张照片，都能感受到他带来的压迫感。

可莫名的，胡暮烟心脏有些不舒服。

她抬手按了按胸腔，只当是不习惯北京的空气。

两个小时后，出租车终于停下。

下了车，贾斯汀看着面前破旧简陋的居民楼，不由得皱起眉：“你确定是这里？季氏那么大个集团，老板住这里？”

胡暮烟也有些犹豫，又看了眼本子上写的地址：“梧桐路48号赤南小区七号楼501。”

“应该不会有错，先上去看看吧。”

也只能这样。

贾斯汀点了点头，抬脚跟着胡暮烟走进楼道。

刚到三楼，楼上突然传来一道关门声，随即响起一阵稳重的脚步声。

胡暮烟下意识抬头，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。

男人淡漠的眼神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骤然一缩。

对视间，胡暮烟平静收回视线，正想侧身让开。

身后的贾斯汀先喊了句：“MR.季？”

胡暮烟一愣，重新看向男人，这才认出来他就是照片上的季氏集团总裁，季君唯。

她立即扬起职业微笑，向男人伸出手。

“季总你好，这位是美国‘NEVERLOSE’律所的律师贾斯汀。”

“我是他的助理兼翻译，胡暮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