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靓然一时不知道该难过还是欣慰。

难过的是，他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，她竟丝毫无法得到他的心。

而欣慰的是，至少他现在也没有喜欢上乔知滟……

许是视线太过直白，他若有所感回头，看见身后脸色苍白的窦靓然，身形一僵。

他很快便皱起眉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窦靓然勉强笑了笑：“刚好下班。”

乔知滟上下扫了她一眼，看向倪凡皓：“这不是昨天那位记者同志吗？倪营长，你们很熟吗？”

一句话，窦靓然和倪凡皓都沉默了下去。

他们的关系，是世界上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。

这时，广播悠扬的音乐打破沉默。

乔知滟兴奋地对倪凡皓说：“快！注意听广播！”

广播员的声音传来：“接下来，是女兵连新兵乔知滟同志的来稿——《赠如暖阳般温暖可靠的倪凡皓营长》！”

广播员朗读起像情书一般的投稿，有些失真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院。

旁边下训的士兵们经过，热烈地起哄。

一切都很美好。

只有窦靓然面无血色。

倪凡皓诧异地看向乔知滟：“你这是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乔知滟朝他伸出手，大声说：“倪凡皓同志，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？”

窦靓然呼吸一窒。

心脏无法抑制地猛跳起来，一下一下凶狠又激烈地砸在胸口。

这句话她曾在梦里清楚地听到过。

而倪凡皓的回应也和梦中无二——

他状若无意地朝窦靓然瞥了一眼，说：“抱歉，我不能和你在一起。”

窦靓然垂在身侧的指骨泛白。

倪凡皓说的是“不能”，而不是不愿意和不喜欢。

看向自己的那一眼，更像是无声地在责怪她阻碍了他和乔知滟。

乔知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窦靓然，大方扯出笑：“没关系……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嘛。”

倪凡皓点头应下。

窦靓然看着他们郎情妾意。

心脏像是被长满了利刺的荆棘深深绞紧，连呼吸都带着痛楚。

她白着脸捂住胸口，艰难的吐出一句：“你们聊。”

不想刚要转身离开，她便疼的眼前一黑，直直倒了下去。

……

再次醒来，卫生所的消毒水气味充斥鼻间，入眼就见一片白。

窦靓然还没反应过来，手就被一双有些苍老粗糙的手紧紧握住。

“乖女，你终于醒了！担心死阿妈了……”窦母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
窦靓然看着眼前那张沧桑含泪的脸，眼圈也渐渐红了。

她撑着身子坐起来，强忍住心口的疼痛，扯着笑安慰道：“妈，我没事的，不是什么大病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倪凡皓忽然开口：“医生说了，你什么事都没有。”

窦靓然一怔，疑惑地看向他。

倪凡皓皱着眉顿了顿，又说：“以后想闹脾气可以，没必要这样给大家添麻烦。”

窦靓然脸色一白，整个人像被浸入水中，窒息感四面八方压迫而来。

倪凡皓这是……在指责她装病博取他的注意？

“我没有……”

她强撑着开口，这时乔知滟捧着一个铁皮饭盒进来，将她的话生生打断。

乔知滟看见病房情形顿了一下，随即笑开：“窦同志你醒了？可惜我只给倪营长带了一份粥，抱歉啊。”

“你是不知道，倪营长把你带来卫生所之后，还要坚持等你醒来呢。他真是太热心助人了，难怪我爸爸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！”

她说着，自然地走到倪凡皓面前，将饭盒递给他。

倪凡皓沉默了瞬，接过饭盒放到床头柜上：“你吃。”

窦靓然脸色苍白地攥紧了被子：“我不吃。”

倪凡皓皱起眉，正要说话。

乔知滟上前走到他身边，笑着说：“凡皓一片好心，你就接受吧，我又不会介意。”

凡皓？！

称呼如此亲昵，话语如此暧昧，倪凡皓却并没有出言纠正。

窦母诧异的目光在乔知滟和倪凡皓之间逡巡片刻，又迟疑又心疼地落在窦靓然身上。

这眼神深深刺痛了窦靓然。

她心里清楚，窦母看出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尴尬状态，却又碍于倪凡皓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。

毕竟现在她们这相依为命的母女俩，都要仰仗倪家。

难言的酸楚自心底蔓延开来。

“不好意思，我想你误会了什么。”

窦靓然抬眸看着倪凡皓，一字一顿认真道：“我不是他的同志，我是他的妻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