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云婳再次来到了地牢，能在她师兄惨死的地方，看着那曾经娇美柔弱的那张漂亮脸蛋，如今也血肉模糊，面目全非。
她的心中也有了那么丝慰藉，恨毒的人是叶流莺，其次才是她。
如今叶流莺眼瞎了，鼻子断了，就连嘴也破烂不堪。

可她的师兄何其无辜，只因叶流莺的三言两语与轩辕暮的疑心，就悲惨地选择了自行了断，她的师兄在那时该有多痛！
叶流莺就算变成了这般不堪的样子，也不足以平息她心中的仇恨！
趴在地上狼狈至极的血人听到动静，便惶恐不已地退至墙壁，破声大喊道：“是谁？！”
叶云婳走到她身边。
“除了恨你的我，还有谁愿意看你？叶侯爷？还是叶侯府的主母？”
叶流莺出事，便无人亲自过问，可见她之前辛苦经营的一切不过都是白费功夫，用讨好别人而得来的人生，终究会被众人舍弃：“在他们心中，你又算得了什么东西？”
叶流莺听得刺耳，她尖叫道：“你一个将死之人，又能到我面前嚣张几时！若我死了，也要将你拉下炼狱，永世不得超生！你也要没有好下场！”
杀人先要诛心。
她在叶流莺的耳边轻笑，语气就如同叶流莺当初的那般残忍：“叶流莺，我不会杀你，要杀你的人不会是我……而是你心心念念的将军！”
随后，她厌恶地推开，冷眼看着叶流莺只剩肉块的面容变得扭曲。随后转身利落地离开。
阴暗封死的地牢中，不断传出叶流莺疯一般地嚎叫。
“叶云婳！我要杀了你！我要杀了你啊啊啊！你不得好死！！”
她皱紧眉头，心情复杂地闭上眼。
就连脚步都停顿了一刻。
叶云婳在心中告诉自己，这和她无数个撕心裂肺的夜晚，还有那些因他们而逝去的生命比起来，这根本不算什么。
……
秉烛的的书房中，一侍卫来报：“将军，莺夫……叶流莺疯了。”
轩辕暮不由得沉下脸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侍卫有些难以开口：“是夫人去过不久后，叶流莺便开始不停地嘶吼，一直重复着……要杀了夫人之类的话，医师看过之后，只说人已疯魔，不能再清醒了。”
“去看看。”
轩辕暮不信叶云婳不过是去了趟地牢就会让叶流莺发疯，说不定又是叶流莺耍的什么把戏，想要引起他的注意。
地牢里，叶流莺趴在地上，嘴里不断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刺耳，看不清五官的脸对着一处，仿佛似有什么可恨的东西。
轩辕暮远远地望着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。
他想过要杀了叶流莺，但娘不允许他这么做，为了那枚丹药他也忍到至今，只怕叶云婳误会他对此人余情未了。
之前他派人翻遍了叶流莺居住的地方，当初自己送她的那些珍宝都还在，唯独没有了那枚丹药的踪影，且叶流莺也没有往叶侯府送过什么东西。
轩辕暮问：“叶流莺进来之后有没有说出丹药的下落？”
“没有，之前一直喊着将军救她，夫人来过之后，她一直都是维持着这般模样……”
侍卫看着叶流莺的惨相，忍不住问：“将军，该如何处置？”
轩辕暮冷言道：“既然夫人没有杀了她，便这么留着罢，叶流莺疯了之事先不要对外声张，更不要传到夫人耳中。”
“是……”侍卫如影般告退了。
上过战场的人，惹上就是要玩命了，更何况还是挑拨夫妻关系这种缺德事，被折磨成这德行也只能说是自讨苦吃。
……
深夜，轩辕暮再次来到已经一边漆黑的灵犀阁。
趁着月光，带着几分忧愁又贪恋地望着叶云婳依然苍白的睡颜。
他心疼地喃喃低语：“璃儿，只有这样，才能让你好受些么……我宁愿你来伤我，也不愿意你独自承受着痛苦。”
无人回应，灵犀阁内安静得不再有多余的声音。
就算叶云婳清醒着，也不愿意与他有任何交流。
轩辕暮知道，这是对他的惩罚。
所以她做什么，自己都不会有任何异议。
哪怕她只是单纯地发泄出来，也好过她独自憋着心中的苦痛好。
只要她想活下来。

夜间叶云婳睡不着，也不想秉灯起夜，就望着一片漆黑发怔。

每日过得如同行尸走肉，过往的日子里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般难熬。
如今的自己，活着又能做些什么……
沉静中，突然从窗外传来窃窃私语之声，是守夜的两个小丫鬟，以为她睡着了，忍不住琅嬛付费整理说起了今日在府中发生之事。
平日里她沉默寡言，视所有人为空气，以至于伺候她的那些人也不敢多言，生怕惹得轩辕暮不高兴。
如今虽然她体弱，但练武时习得的极好的听力，依然让叶云婳听清了那两个小丫鬟在说些什么——
“今早我听路过府门的小厮说，有一顶红色的轿子被抬了进来，像是给将军选的妾室呢！席间老夫人还提起了此事，想必那女子很快就要是秦岭。”
“那将军可是真的心大，如今两位夫人一个整日在病榻上起不来，一个被关在地牢里不见天日，那么快就换了新人，可真是……”
“别胡说！咱们将军府自始至终只有一位夫人，你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了，指不定要被赶出府去！”
“夫人身上发生了那些事，新来的妾室只怕没有好日子过了……”
“只要能为将军生下几个儿子，祁老夫人怎么可能会不心疼？况且将军也一定会心软，人心都是肉长的。”
“若是如此，里边的将军夫人又何必变成这个样子？”
“好了好了，咱们莫要再说了，如今夫人的事已经成了府中的禁忌，我们要是再说，就是提着自己的脑袋做事……”
声音到此戛然而止，叶云婳听着，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。
恨么？怨么？
她本应如此，也不会再有多余的感情。
轩辕暮的伤心总是一阵子，喜新厌旧是他的本性，只要他有了新人，必定会冷落过往。
从轩辕暮的生命中消失，她才是真正放过自己。
……
这些日子里，唯一能让轩辕暮感到欣喜的事，就是叶云婳开始好好吃饭了，体力也在一点点的恢复，哪怕气色如雪般惨白，也变得有人气了些。
但轩辕暮相信，叶云婳总会在他的精心护养下，慢慢好起来的。
这么想着，轩辕暮来到灵犀阁时，总是忍不住喜笑颜开。
叶云婳只当他是得了新人，如胶似漆，于是到自己面前炫耀，告诉自己，他也不是非她不可。
叶云婳看着他的笑颜，回以冷笑，不管轩辕暮露出伤心的神色。
她只觉得轩辕暮装出这副样子，十分可恶。
时至今日，轩辕暮还认为这样的事对她有用么？
经过这么些正常进食的日子，她身子的气力在慢慢恢复起来，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囚禁自己的地方！
如今轩辕暮身边有了新人，想必一时半会儿也顾不得自己，这正是她逃离的好机会。
……
夜黑风高，如同一身黑衣的叶云婳，此时此刻的心境。
回望灵犀阁内的一切，漆黑中仿佛死在一片沉寂之中，在提醒她，莫再有一丝不该有的留恋，该走了。
走得远远的，再也不回来。
她一大清早就在墙边听说，轩辕暮被圣上召进宫，不知所为何事，还像是要长谈，连换洗衣物都准备好了。
听到这里，叶云婳便知道今时今日便是她的机会。
轩辕暮回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去了灵犀阁。
却发现灵犀阁内的所有人都手忙脚乱，惊慌不已，众仆人跪在他面前颤声道：“将军，夫人不见了！”
轩辕暮勃然大怒：“怎么会不见了！有没有找到没有夫人？”
一众人不敢说话，叶云婳是一大早不见的，只怕是晚上时就已离开了。
发现叶云婳似乎已经不见了一夜，将此事禀报老夫人之后，老夫人却说，“不用追，让她离开。”
“都给我去找！找不到我就要了你们脑袋！”轩辕暮大吼道，变得十分心慌意乱，心想她还是要离开自己，抛弃将军府中的一切而去。
他立刻让自己的手下在城内搜寻，务必要将人给带回来。
若不是因为自己去了皇宫，又怎会让叶云婳有离开他的机会！
他这般烦躁地想着，等着叶云婳的消息。
然而轩辕暮的侍卫在城内搜寻了一天，都没有找到叶云婳的身影。
将军府内，轩辕暮正在大发雷霆，不可能，“怎么会找不到！你们都没有用心去找！就算把整个城里翻遍了，你们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！”
一旁的老夫人冷笑，“她要走，谁也拦不住，她也不想呆在将军府，你又何必去将她寻回来，再说了，翻遍整个城？你这么做，是想要引起圣上的注意，好让他降罪于你吗？”
“娘！您莫要再说风凉话！”
轩辕暮心焦地开口。
老夫人冷着脸：“你是当朝大将军，她叶云婳不过是一个庶女，就连叶侯府也也不认这个女儿，她又算的了什么东西让你如此上心？”
“娘，你莫要再说了，若是不将我的夫人寻回来，我一定后悔一辈子！”
轩辕暮攥紧了拳头，面露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