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见到吴珍珍那年我五岁。
八岁的她睁着明闪闪的大眼睛，小心翼翼地从我爸身后探出头，手足无措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，让人心疼不已。
因为先前家庭条件不好，她稚嫩的小脸并不光滑，眼下还有两行明显的泪痕。
「妍妍，这是吴珍珍，以后她就是你姐姐。珍珍刚来我们家怕生，有什么事你让让姐姐好不好？」
我点点头，上前拉住她的手。
她的手凉凉的，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。被我拉住的那一瞬，她明显是想把手收回去，肩膀连带身体都轻微往后缩着。但意识到不妥后，又放松下来。眼睛怯怯地盯着我。
「姐姐我们去玩。」
我妈因为身体原因只生了我一个，所以我当时特别羡慕有兄弟姐妹的家庭。突然到来的姐姐让我开心到不行。
我将她带到我的房间，把玩具悉数倒了出来。
起初她还有些拘谨，只有我塞给她的玩具她才敢碰。但很快她就放松了下来，开始抢夺我手里的玩具。
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，无论我想拿哪一个玩具她都要抢。抢完却也不玩，眼睛只溜溜地盯着我下一步要拿哪个玩具。
「你干嘛老抢我的玩具。」
「我没有。再说这不是你让我玩的吗？」
「我让你玩没让你一直盯着我手里的玩具看！」
「胡说八道！你欺负我没人疼是不是？」
我没理会她的话，上手就要把我的玩具拿回来。
「你干嘛！放手。」
我被她一下推在地上，脑袋正好磕在玩具上，疼得哇哇大哭。
「怎么了妍妍！」
「怎么了珍珍！」
我爸妈同时推门而入。
看到眼前的情景，我妈抱起了我，我爸抱起了吴珍珍。
看着我委屈地哭着，吴珍珍迅速伏在我爸肩上哭了起来。
「怎么了这是，刚刚姊妹两个不还玩得好好的嘛？」
「姐姐抢我玩具！明明是我的玩具她还不让我玩。」
「不是的。」
吴珍珍哭到说话时一抽一抽的：
「是妹妹……妹妹她说让我玩她的玩具，我要拿她又不允许还过来抢。」
「才不是，她胡说！」
没等我解释，我爸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。而后一脸慈父的模样轻抚吴珍珍的后背安慰她：
「好孩子不哭。叔叔给你买了新玩具，我们去玩新玩具好不好？」
「不嘛，我就要妹妹的。」
「好好好，要妹妹的。一会叔叔把妹妹的玩具都拿到你房间里好不好？」
「我要在妹妹的房间睡，我喜欢妹妹的房间。」
「你的房间和妹妹的房间是一样的。你要是不喜欢里面的东西叔叔明天带你去买新的。」
「不嘛不嘛，我就要妹妹的房间！」
我爸咽口口水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我和我妈。
「妍妍，姐姐第一次来咱家，要不换换？」
我妈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：
「吴大刚你什么意思！哪个才是你亲姑娘？」
我双臂环住她的脖子，小脸贴在她脸上蹭了蹭：
「妈妈不气，我换就是了。」
「真的？」
三个人脸上浮现出不同程度的震惊。
「妍妍真是爸爸的好闺女，这么小就知道让着姐姐。」
我爸这话虽是对我说的，脸却一直对着吴珍珍笑，轻柔地为她擦眼泪。
看着我妈气呼呼地把我抱出来我有些不理解，新房间新玩具，它不香吗？
4
「这些年她明里暗里没少抢我东西，一发生冲突就跑到我爸面前卖惨。
「我爸很吃她小白莲花这一套，每次都当着她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我一顿。事后想尽办法道歉，说她无父无母，寄人篱下难免会敏感多疑，让我多让着她。
「在她眼里，我爸这种态度更加佐证了她父亲为我爸而死的想法，觉得我们全家都欠她，全家都把她当宝贝养着都还不清她爸的恩情。我烦得要死，更不愿意我爸妈为了我俩天天吵架，初中的时候便开始住校了。」
不知为何，听完我的话，沈清文惊笑得前仰后合。腿无意间碰到了桌子，使得有些菜汤洒到了我的身上。
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。他也很识趣地止住笑声拿纸巾给我擦拭污渍。
「臭流氓你往哪摸呢！」
「什么臭流氓！我们刚刚在礼堂举行婚礼，明天就要去领结婚证成为合法夫妻。你说我是臭流氓。」
「跟你结婚是为了两家的面子，又不代表我接受你。」
「所以，你不是为了我？」
「额，倒也不是。主要是看你一个人在台上比较尴尬，怕你用脚趾抠出座魔仙堡。干嘛！干嘛！别用这种眼神看我！」
看着沈清文一副楚楚可怜的修狗表情，我忍不住地满脸嫌弃地啧了一声：
「大哥，你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卖萌恶心人！」
「你不喜欢就算了，早点洗洗睡吧。」
本以为沈清文会迈着他一米的长腿走出我的房间，却没想到他径直走到我的床边开始脱衣服。
「你干嘛？」
「睡觉啊，你不想和我一起睡？」
我嗖地站起来，跑上前一下捂住了他的嘴：
「吁！这可不兴说，这个过不了审。」
「你不喜欢孩子吗？」
孩子？
我们两家都有集团要继承，确实需要个孩子。
「领养？或者你去外面找一个。」
「白妍妍你什么意思！」
沈清文气得拿起衣服就走了出去。
虽然我达到了让他走的目的，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为啥生气。
难道一个不够？
可孩子多了养起来麻烦分家产也麻烦啊。
5
第二天一早，我就被沈清文从被窝里拖出来去领结婚证。
可怜我只睡了三四个小时，妆都没空化，顶着黑眼圈就拍了结婚照。
「合法了，叫声老公听听?」
沈清秋得意地欣赏着结婚证，另一只胳膊揽住我，臭不要脸地往我身上贴。
「打住。我困死了要回去补觉，明早之前别喊我，谁喊跟谁急！」
「你该不会是为了躲我吧。」
「瞧你说的，怎么会呢？」
我当然是为了补觉，毕竟晚上和闺蜜陆宛约好了在酒吧见面看帅哥，顶着一张蜡黄发脸怎么化妆都不好看的。
等我收拾好来到灯红酒绿的酒吧已经十点。远远的我就瞧见陆宛坐在两个帅哥中间笑得合不拢嘴。
「Excuseme,handsomeguys,Ihavesomethingtodowithmyfriend.Wouldyouexcusemeforamoment?」
我抬手接过了他们递给陆宛的酒，示意他俩离开。
两人见计谋被我识破，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座位。
「干！谁都别走！」
陆宛装作喝醉了，身子顺势倚在我的身上，在我耳边咬牙切齿道：「白妍妍你干嘛！我好不容易撩到的两个帅哥！」
「玩这么花不怕出事啊！」
「出事？老娘出来混的时候他们还在玩泥巴呢。」
「啊，对对对。也不知道是谁上个月失恋了抱着我哭了一晚上。」
「你还好意思说我，你个有夫之妇来看花美男，我要强烈谴责！」
「谁说我是来看花美男的，我明明是来拯救你的。再说了，哪条法律规定结婚了就不能看帅哥了，看帅哥犯法吗？长了张那么帅的脸别人看不到多可惜。」
「你还好意思说这话。」
陆宛不装了，从我怀里腾一下挺直了身子。
「沈清文不够帅吗？多少小姐妹都想嫁给他。你就是捡到便宜还卖乖！」
「虽说沈清文也帅，但怎么能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呢？就算是棵又贵又好看的美人松也不行！」
陆宛听我这么说着，眼睛瞪得越来越大。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开始疯狂对我眨眼噘嘴。
我意识到不对转身正欲向后看去，却被人拎着后脖领拉了起来。
映入眼帘的是沈清文那种俊美却又布满阴霾的脸。他一身西装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。
此刻我离他很近，近到可以看清他有几根睫毛。可睫毛下冰冷的眼神似乎在宣誓着我的死亡。
「嘿嘿嘿。老公，好巧啊，你怎么也在这。」
陆宛见情况不对劲，连忙上来岔开话题：
「是我非要她来陪我的。我一个单身狗嫉妒她结婚喊她来陪我不过分吧！」
沈清文没有理会她，拉起我的手腕直接拉着我向外走。
我回头无助地向陆宛求助，谁知她居然一脸虔诚地为我祈祷，而后向送别战士那样像我挥了挥手。
此刻，我仿佛听到了她在心里为我默念风萧萧兮易水寒了。
「帅锅，过来豁一杯不。陪你玩。」
一个穿着性感、身材火辣的美女红着脸端着酒杯走过来挽住了沈清文的手臂。
顺着她手指的方向，我瞧见那个座子上坐着各色各样的美女，此刻见我们目光转过去皆热情地向我们招手。
这下沈清文应该没空管我了吧。
心里正这么盘算着，沈清文却甩开了她的手，冷冷地回了「滚」字。
他这声并不大，但不知为何在这喧嚣的环境里莫名有一种压迫感，使得人不自觉地去服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