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一路前行，渐渐从大道驶入了隐秘的山林。

林间寒风呼啸，呜呜作响，楚陌深将人抱紧，还拿过毯子温柔替赵长乐盖上，唯恐她着凉。

这些举动，怎么看都不一般。

赵长乐闭眼感受这一切，心头哽得有些难以呼吸。

可开弓没有回头箭，她也没用勇气去赌楚陌深此刻对她是什么想法……

……

约莫过了一个时辰，天光渐暗。

路过一道大雪覆盖的峡谷之际，马车外忽然传来“轰隆”一声！

“有刺客！保护公主！”

接着，外面传来刀剑拼杀的金属钝器之声，楚陌深当即拔剑出去：“殿下在车内安心等候，我就在车外护着你。”

撩开车帘出去之际，他忽然又回头看向赵长乐，四目相对，凝重承诺：“殿下，我定能护你周全。”

“唰！”

男人跳下了车，赵长乐怔了一瞬，随后笑了起来，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控制不住涌出。

……护她周全。

这四个字，若是上辈子能听见，该多好？

很快，外面的厮杀声渐近，一支羽箭“刷”的一下般刺入马车车壁。

对方动用羽箭，就是想着远距离杀人。3

赵长乐也明白，自己的时间到了。

擦干泪后，她趁机冲出车外，说时迟那时快，正巧一支羽箭直奔楚陌深的背心！

“小心——”

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，迅速奔向楚陌深，张开手挡在了他的面前。

“噗嗤——”

利箭穿心而过，血染白裘。

天边忽然飘起了大雪。

赵长乐看见，大总管跌跌撞撞奔来，身后跟着骑兵侍卫，很快将贼子拿下，也感受到身后，楚陌深抱住了她。

“长乐，你撑住，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……”

可他还没有抱起来人，赵长乐却呕出了一淌血：“楚陌深……我疼，你别动……”

“好！我不动，不动！”

楚陌深抱着人跪在雪地上，颤抖着给她擦去血迹，却怎么也擦不完。

赵长乐缓缓抬手，握住他颤抖的手掌，遗憾凝着他：“你说会护我周全……你食言了，你的承诺，我要换……换……”

“换，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！”男人沙哑承诺，神情悲恸。

“……我要你发誓，你要帮我护着皇祖父，这辈子守着大赵……永不背叛，能做到吗？”

竭力说完这句，赵长乐已经气若游丝。

楚陌深当即发誓：“我楚陌深在此立誓，此生此世定忠于大赵，永不背叛，若违此誓言，叫我魂飞魄散，永不轮回。”

赵长乐终于笑了，撑着她的最后这口气也瞬间溃散，世界在她的眼中渐渐开始昏暗。

有了楚陌深的承诺，也不枉此次重生。

皇祖父，您的江山……长乐这一次为您守住了。

只可惜，长乐再没机会见您一面……

又是一口淤血呕出。

大总管此刻奔近前，哽咽呼喊。

“殿下……”他跪在地上，双手捧着华丽的霓裳羽衣，颤抖着递上，“殿下，老奴带来了圣上给您的霓裳衣，你曾说等和驸马两情相悦，要穿上跳舞给他看……”

身侧，楚陌深早已撕心裂肺，却眼睁睁看着赵长乐脸色灰败下去。

“……霓裳衣，我穿上……会很美吧？”赵长乐摩挲着柔软的布料，可惜，她此刻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。

两辈子，她都没有机会穿上它跳一支舞。

“殿下，你不能睡！”

“圣上也还在五台上等着见你，您一点要撑住啊！”

哭声入耳，赵长乐想点头，可声音越来越轻：“好，我也想见皇祖父……想回家……”

可她的手却一点点从楚陌深掌心垂落，满天飞雪中，飘荡着最后一句——

“……这里好冷，别把我一个人……留在这。”